锦缡手心攥着那枚暖玉,却不敢戴在颈上。昔日玉坠的位置取而代之两排血淋淋的牙印,现在都还疼得她直咬牙切齿。可儿笑得猥琐:“小姐,你就说说嘛!刚刚是怎么回事?郎老爷和太太看见你们那个样子回来都惊住了呢!”锦缡抬头看她一眼。许是那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慑住她的威胁色彩,可儿捧着擦头布转到她身前笑嘻嘻地:“小姐,你嘴角都破了,要不要……哎呦!”可儿抱着脑袋躲远委屈地望着她。锦缡也瞪着可儿,好一会可儿怯怯地低下头咕哝道:“小姐以前从不打我的……”“非得只有你长了眼睛长了嘴。玩笑打趣也要有个分寸,我心里想的什么不指望你全都明白,但好歹也是要同我一条心的。”“小姐这回不是要与郎二少爷定亲的么?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的呀。我看着小姐没什么不高兴的本以为……难道小姐……小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……”锦缡探身贴在她天灵盖上缓缓揉着,那一下虽打得不重,但也是惹她伤了心。锦缡的语气软下来:“可儿,在我面前原是不要你猜心思看脸色的。只是,有些事,我不想总是提起,也希望旁人装作忘记。”电台广播里清脆甜美的女声唱着最流行的曲子,一遍遍柔情百转,千姿百态。窗大开着只是没什么风。闷热闷热的注定要迎来一场大雨。身上的汗总是一波消退一波又起,汗水浸着伤口,火辣辣的疼。歇了半晌,珠儿来传话说是母亲请大家在大厅里品茶,要她也一同过去。锦缡随口问珠儿品的什么茶,珠儿笑着回道:“是今夏新供上来的黄山毛峰茶。”锦缡回想一下,昨日在北殿看见他桌子上摆的好像就是这新鲜的毛峰茶。待她换好一身衣服过去厅里时,郎元山父子、锦守城、季逸云已经都在了。尽管外边的天色阴沉闷热,厅内却是凉爽安静。太师椅上也都撤了垫子换上竹席,椅子之间的高几上摆着花瓶,里边插满了小花园里新培的牡丹。她换了一身湖蓝色的洋式泡袖裙子,半湿不干的发编了辫子垂在胸前。她的脸白,唇上点了胭脂,看起来也颇比往日姿容艳丽。只是瞒不过季逸云的眼睛,若不是唇上破了皮,她是不惯用胭脂的。锦缡上前行礼,目光在郎坤北身上停了一秒。锦缡最后看着锦澜城,柳泰来紧挨椅背站在他身后,不动声色地暗暗扶着他。锦缡款步上前接过玉儿的扇子,立在他身旁轻轻摇着,极小声地问他:“父亲坐得住么?”锦澜城摆手:“你伯父和二哥都在,你过去坐着吧。”锦缡见他坚持,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显得矫情,便将扇子还给玉儿,下去坐到郎坤北对面,接过茶拨拨茶叶轻抿一口,微微垂头不再去看对面那人。郎元山对锦澜城道:“澜城兄应当保重身子。”锦守城颔首:“劳郎兄挂牵。” 季逸云微微一笑看着锦缡,说:“你们两位做家长的只管在孩子们面前生分,可是要给他们做什么榜样呢?”锦澜城却难得地接了话,笑声朗朗:“岁月不饶人啊,一晃坤北和缡儿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。缡儿这孩子自小疏于管教,都是我与逸云太过宠着她了。我们也想着,他朝必是得给她寻个严厉些的夫婿,才能驯服了她,管束着她,要不然说不定如何闹腾呢。”季逸云笑得温婉,略有些嗔怪地瞧着锦澜城。郎元山看了自己的儿子,笑叹:“澜城这样说我可不能苟同,自来女儿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娇惯的宝贝疙瘩,不像这些小子,哪怕一时看不惯捶打一顿也是有的。”“谁说不是呢,哪怕像坤北这般的烈性男儿,将来娶了妻子也是百炼钢成绕指柔的,严厉是一面,温柔相待也是一面的。”季逸云看看郎坤北,又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锦缡。郎坤北也在看锦缡。“婶婶说的在理。”锦缡依旧垂着头,听郎元山笑道:“弟妹此言在理。既然两个孩子都在,我不妨将来意说明,澜城和弟妹还有阿缡也考虑一番给个答复。”锦澜城夫妇相视一眼,等他下话。郎元山颇有些追思:“郎锦两家祖上曾是生死之交,到了我们这一代也益发亲厚。看到子女一辈情投意合结成姻缘,想必澜城夫妇也会和我与内子一样欣慰,锦老太君也定能含笑九泉。犬子坤北不才,还希望澜城和弟妹不要嫌弃收他做婿。阿缡也在,澜城、弟妹若是应允,不妨今日将此事先定下,再另选吉日,郎某定请媒人携聘礼至府上正式定亲。”锦澜城沉默着,季逸云也默了一会,笑起来:“我们也是早就看着……”“娘,”只见锦缡先一步起身,对着季逸云和锦澜城一礼,又转身对郎元山一礼,深深吸气,抬起头,柔婉的声音轻诉着:“伯父想必是误会了。”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的锦缡,和她嘴里说出去的那句婉婉柔柔的话竟是无异于平底一声惊雷,当头一记闷棍。郎坤北手里的茶杯因为捏得太用力而蹦起来,他伸手一捞茶水洒在衣襟上。微绿的水渍伴着残茶在他洁白的衬衫衣襟上像是画了一副泼墨画。但是无论画笔如何精湛,那画都是不应景的,都是不协调的,都是丢脸的。郎坤北也觉得,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。然后下一秒,随着那道轻细的声音再度响起,那景德镇烧出来的白瓷杯子,在郎坤北手里捏得碎成两半。“咔吧”的一声,而后是两片残瓷相撞的尖细声音。可是流血是没有声音的,鲜艳的血只静静流淌着,给衬衫上绿色的山水画添上了几位妖艳的一笔。血还在流着,郎坤北也还在用力着。碎瓷已经没入了掌心的血肉,可是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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