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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乌鞘
上场前陈教练让她比赛时一定要镇静,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决定最后的跳跃要不要替换。陈教练最怕的就是何翩然忘情投入完全靠感情支配身体,她在冰场上的热情与狂野都隐藏的很深,可一旦爆发,了解自己弟子的他完全明白,何翩然全情投入时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想法,想让她冷静确实很有难度。

他紧张地目送何翩然走上冰场,在观众的掌声里,她身影显得很单薄,在陈正歌的记忆力,四年前的世青赛,他也是这么看着她走上冰面,那时的何翩然更瘦更小,还是个孩子,那一年她的自由滑是《沙皇的新娘》,几年后,她蜕变成长,成为冰场女皇,《僵尸新娘》这样诡谲又富有挑战的主题她已经游刃有余。

时间太快,变化太多,好在目前为止,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。

陈教练悄悄握紧拳头。

站在冰场中间,何翩然完全不知道陈教练的感慨和忐忑,她真的渴望展示这个节目,给观众,也是给瓦伦蒂娜和夏天。

头上的包已经不那么疼了,即使会疼,何翩然的肾上腺素也会让她在踏上冰面的瞬间忘记。

掌声总是有默契的在音乐开始前平息,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,何翩然手心微湿,摆好开场动作我做许仙的日子最新章节。

哥特风格的电影有着哥特风格的配乐,主旋律从钢琴开始,阴郁低沉,何翩然没有马上开始滑行,她抬起手,缓慢地上移,掀开并不存在的面纱。缓慢的动作缓慢的钢琴,木管和提琴飘忽,她开始滑动,腐烂的婚纱在滑行中荡漾,音乐变得更加古怪,徘徊在坟墓四周的幽灵,她孤独的在死和生的世界往返。

年轻的贵族女孩爱上穷苦英俊的外来绅士,童话般的开始却招来噩梦般的终结,父母的反对没有让单纯向往爱情的艾米丽气馁,她在男人的甜言蜜语誓言里选择私奔,离开那天,她穿上母亲的婚纱,带着金银珠宝来到约定地点,没有等到爱人,等来的却是杀机。英俊的绅士只是图谋她家的财富,他出现不是为了迎娶她走向新的生活,而是杀死她,拿走钱财,去追求自己的享乐。

新娘死在荒郊树下,带着浪漫的爱情梦想沉睡,她美丽的容颜开始腐烂,细腻雪白的皮肤被蛆虫吞噬,秀发枯萎,眼泪干涸。多年过去,她都穿着已经破烂的婚纱徘徊在这里,许下心愿,希望有人能带她离开黑暗,离开死亡,许以她期待已久的甜蜜爱情,还有那个被谋杀打断的婚礼。

手臂都是柔和的动作,滑行中她小臂的姿态更丰富,手腕几次变换都在身侧和胸前,细腻柔韧,充满张力。何翩然每个动作里都是哀恸,她在悲伤中融入希冀,正因为此,这希冀显得更加悲凉无奈。

何翩然动情表演时仍然记得陈教练的叮嘱,第一个跳跃,她没有使用阿克谢尔三周跳,而是在衔接动作后接上路兹三周。柔缓的乐曲里,她的跳跃也那么轻柔,发力不着痕迹,动态犹如电影画面一帧帧走过,滞空效果使得空中旋转的节奏恰到好处,她落冰轻盈,再点冰时姿态舒展,力量动作在她的脚下变得自然平和,后外点冰三周跳结束,滑出轨迹更是流畅,音乐依然悲伤起伏如同跳跃的间隙般不着痕迹,轻灵飘逸的动作里,她绰约莞尔,回眸清澈,明明是失去生命的幽灵,却如泣如诉,欲说还休。

第二个跳跃连接的很快,修长的双腿在起跳瞬间交叠,路普三周落冰时何翩然感觉自己已经站稳,她没有快速展开手臂保持平衡,而是慢慢地将双手向外推去,再回旋着收回心间,转身,滑开。

“好奇怪,她的跳跃编排和之前不一样了?”瓦伦蒂娜正认真欣赏何翩然的表演,在路普三周落冰后,她突然注意到问题。

夏天没有回答她,而是安静地看着场地,轻微蹙起的眉头聚起她的疑问。

瓦伦蒂娜说的没错,何翩然在赛场上绝不是保守的人,为什么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选择阿克谢尔三周,在体力限制的条件下,难度跳跃越靠后成功率也越低,还是伊维特的编排给她留下了第二方案?

除去冷静的分析,夏天也不得不承认,她被何翩然极富感染力的表演征服。

艺术表现力不等于艺术感染力,但何翩然却能将二者合二为一,从观众的表情也能看出,他们已经陶醉在表演中。

配乐如此甜美哀伤,甜美的是她仍然相信爱情,相信自己的期待,哀伤的是她已经死亡。直到一个因为婚礼彩排失败愣头愣脑的内向男孩走到树林里,背诵他的婚礼誓言,他无意将结婚戒指戴在一截枯萎树枝上面,这树枝正是化为白骨的艾米丽的手。

她的出现吓坏了男孩,她被誓言打动,也不管那是不是对自己所说,一口咬定两人已经结婚,咄咄逼人的固执和可爱让人不忍苛责,被拒绝她也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。她活在梦幻里,活在自己编织的渴望里,活在生与死的怨念间,成为一个新娘是她永远的梦。

灵动与哀怨的曲调开始在配乐中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压抑和近乎惊悚的低音,何翩然的滑行也骤然提速,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降速或许仍然需要练习,但保持速度本身丝毫不是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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