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蛊魂5(1/2)

作者:纸中凌
沈傲穹蓝衣孑立,清秀儒雅的面容难掩悲痛,他袖手微抬,自掌中化出一道小巧透明的晶棺,将眴奕蜷缩炭化的焦躯吸纳进玲珑的棺材中。这晶棺还是玄鹤真采集昆仑冰晶亲手炼化,用于收敛横死在外的同门尸骨,自燕北一役后,玄鹤真托眴漆捎来,已备不时之需。

初见这晶棺,沈傲穹便暗暗发誓,绝不会有用到它的这一天,却不想事与愿违,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,让他连个补救的准备都没有。

身后剑炉的动荡越发激烈,奔涌的岩流咕嘟嘟的冒着火星四溅的气泡,瓢泼的大雨冲刷着满地凌乱的残骸,偌大的铸剑室,除了沈傲穹潮湿的身影,连个剑灵的孤魂都没有。此时没被沈傲穹理会的另一具焦尸,自重重雨幕中笨拙的抽动起来,那张豁开的狰狞巨口中,涌出一只只黑色的烟气蝶,围绕着沈傲穹上下翩飞。抬手挥出一道灵流,击散了满是腥臭的怪异烟蝶,然而不消片刻,便纷纷重新凝聚,再次翩翩飞舞。

这些烟蝶,不惧雨幕,不惧灵流,拖拽着黑色的轨迹将沈傲穹团团围住,这些烟蝶身上的气味太过难闻,似陈腐多年的尸首,糜烂渗液的草药,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的血锈味。这些混合的气味尽数钻进沈傲穹的鼻腔之中,搅合的他嘴巴发苦,眼底发花。

眴漆自暴雨中从天而降,手中的争鸣凌空挥出无数澄白剑雨,将那些围绕着沈傲穹的诡异烟蝶尽数刺散成雾。烟蝶分散之后的气味越发浓郁,不等眴漆近前,已然中招,眼前尽是茫茫的墨黑,倏尔淹没了阁主清隽的身姿。

眴漆抬手揉眼,忽一睁开,那墨黑如山间白雾,渐渐消散,露出一些蒙着轻薄面纱的景致来。眼前不再是听雨阁被大火焚毁的铸剑室,而是江南烟雨朦胧的水边小镇。鳞次栉比的厢楼雕梁绣户,碧瓦朱甍,斑驳的石桥,九曲的回廊,环抱着一方清澈的大湖,那烟波浩渺的湖中央,一座耸入云霄,飞阁流丹的塔楼,静默而立,近处一叶捕鱼小舟,悠然自得的抛撒着环网。

眴漆不由的睁大了眼睛,这深埋记忆里的画卷,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,缓缓拉开,那跃然纸上的前尘往事,似一幕一幕开锣的戏文,吹拉弹唱,精彩纷呈。

儿时的打骂,虐待,白眼,统统五味杂陈的涌上心头,就像这安宁美好的画卷之下,实则掩藏着腐烂肮脏的伪善。那些督促你上进,满口仁义为你着想的期盼,皆是伤人不露痕的鞭子,剜人不见血的匕首,任凭你孤苦无助,哀怨凄婉,哪怕是遍体鳞伤,满目疮痍,也换不回一丝一毫的怜悯,你的出生,你的成长,注定背负着沉甸甸的家族复兴,门楣荣耀,为此,就算割尽你的皮肉,饮罢你的骨血,也是物尽其用,在所不辞!

眴漆终是胆怯了,无论离开这里多少年,那满手的血腥依旧时刻提醒着他,你是廉家最后的希望,不入仕途便修金仙,就算是死了也要给廉家的祖训抹上一缕华光。忍不住眼角飙泪,笑容隐凄,眴漆那个惨死的阿娘,一如既往的狰狞着秀口,厉眉怒目,活脱脱九幽炼狱里逃出的恶鬼,尖利嘶吼着廉家祖训,父辈功德,那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的戒杖,比这瘦弱的女子还要壮硕,每一次挥舞,阿娘的身子便随着劲风飘摇无依,赤色的泪水仿佛轮回路上的曼珠沙华,美的寒心彻骨,艳的焚身碎魂!

眴漆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湖边寂冷的廊桥上,潺潺的湖水,涩冷如冰。遥想当年,年幼的自己因忍受不住终日的毒打谩骂,飞身一跃,跳进了这结满薄冰的湖泊。那冰冷的窒息感,竟比戒杖的鞭挞要舒服许多,没有挣扎没有恐惧,只有即将解脱的自如与畅快,这一瞬,是眴漆多年来唯一的自由,他时常回味那次溺水的凛冽,就像回味一块好吃的花糕,口舌生香,意犹未尽!

本能寻着记忆而行,时别多年,他又立在了廉家寂寥的门廊下,那块朱漆斑驳的匾额,像张饱经风霜,沟壑纵横的迟暮容颜,锈迹斑斑的门环,低矮的石兽,破了洞的檐灯,无不彰显着宅邸的空旷与残破,昔日战功赫赫,鲜衣怒马的廉家儿郎,铮骨薄葬,魂洒疆场,换来的不过是一纸圣罚,战前失策,全军覆没,所有荣耀一并碾作尘土,万世骂名背负上身。

这个王朝就是如此无道,千秋万代的疆场凯旋,比不过一次失势败仗,念你战功远赫,饶你妻儿一命已是圣上恩德,尔等必须叩头谢恩,山呼万岁,永生永世铭记在心!

眴漆望着这孤冷的门楣,忍不住嗤笑出声,他的眼底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赍恨,依如当年这些镇民围堵在廉府门口,破口大骂,推搡掌掴,母亲瘦弱的身躯跌伏在冰冷的石路上,那般无助那般恐慌,又那般的坚毅决绝,那咬着牙忍痛不发的倔强,仿佛与父亲伟岸的身躯所重叠。眴漆额角流淌着鲜血,满身脏臭的菜叶黏泞多汁,他的眼前是失去亲人的痛哭,是断了子孙根的愤恨,是孩童没了亲爹的茫然,是新妇亡了情郎的哀伤,那时的他实在不懂,他也一样失去了爹爹,为何这些往日里吴侬软语,和蔼可亲的街坊邻里,会转眼化身凶戾猛兽,龇着牙舞着爪,将他与阿娘撕的血肉模糊,遍体鳞伤。

言犹在耳的谩骂,历历在目的拳脚,早已撼动不了眴漆日渐冷硬的心肠,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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