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维一大清早便挑桶来到文曲湖，没有料到有人比他更早，而且人数不少。
与其说文曲湖是湖，倒不如说它是个大水井更为恰当。湖边三面是数丈高的峭壁，只有一面是低洼坡路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先人在低洼处凿穿一面缺口，以便后人进入汲水。但缺口开得极小，一次仅供一个人通过。
十几位乡亲在排队打水，看到李秀才也来了，都亲切地打着招呼。
“李家二郎早啊！你每天都来汲水吗？”
李维和善地点点头，道：“早！小生从小便是喝这湖水长大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怪不得啊！”
李维奇道：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呵呵，没啥，随口一说。”
结束了对话，那几位乡亲压低声音在一起叽叽喳喳。
“俺说啥来着？这回你们哑口了吧？”
“没想到传言是真的，亏俺打小便知有这传言，可俺家有井水啊，谁会跑这么远呢？”
“嘿嘿，活该你全家目不识丁。”
“老陈，你家老大三十好几了吧？还没考上？瞧瞧人家李二郎才多大，还有俺跟你说的那位小姑娘，才十五六出头呢。以后跑勤点多打些水回去饮用，要不然你家老大就废了。”
“是是，俺一天跑三趟……”
李维一听，当下便了然。最近流言四起，说湖水里有文曲星君洒漏的神墨，谁能沾上一点墨气谁就能才高五斗，通古博今。
龙飞山那位小姑娘就是最好的样板，如今又多了一位李秀才。
李维道：“各位乡亲，请听小生一言。孔曰：子不语怪力乱神。小生以为，神墨之事过于虚幻，不可当真……”
“你中了秀才，当然可以不当真，可怜俺家老大啊……”
“是啊，这么大一片湖，大伙打点水咋了？又不会少你那份。”
“他哪是着紧湖水？他是想少一个人争官位……”
李维气得满脸通红，他好意告诫各位乡亲不要为了飘渺无踪之事，翻山越岭来这汲水。没想到一番好意，反倒成了他们口中的小人。
龙飞山。
黑婶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，头顶冒烟。
大当家把三十匹八稯布交到她手上，让她挑本寨巧娘做成衣服。至于做什么款式，做男装或女装却不说明，只扔下一句话：你们自己看着办。
不料，龙飞山人上百年的情义小船差点因为这句翻船。
一匹布能做二套襕衫，三套皂罗衫。这是男子喜爱穿着的两款衣衫，还不算打底的里衣，剩点边角缚双鞋子或者扯件三岁小童的背挂。也就差不多了。
而女子的衣物就难已掰清楚，光是上装就有：襦、袄、衫、褙子、半臂、背心等。
下装是裙，宋朝流行“千褶”“百迭”裙，以数幅布帛制成，周身施裥，少则几十，多则数百。
简而言之，一匹布可以做二三套男装，做半套甚至更少的女装。
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只能望衫兴叹，过过眼瘾。
那问题就来，先给谁做呢？
以大幺为首的青年团伙嚎道：当然是给俺们先做，俺们是龙飞山的先锋，每日东奔西跑人前人后，没件光鲜衣裳在身丢的是谁的脸？
老家伙们不乐意了，怼道：“尊老爱幼晓得吗？俺们为龙飞山苦逼大半辈子，享一件衣裳咋的了？很过份吗？”
黑婶狂喷唾沫：“你们一帮大佬爷们还要不要脸？跟俺们一帮娘们抢啥劲？没瞧见老娘的屁股蛋都快露出来了吗？甭说了，先做女装。”
“放屁，俺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就看这套新衣的了，做男装。”
“先做女装……”
“男装！”
“哎呀！你个老娘们说归说，咋的还上手啦？”
“是你个老货先推俺的，咋的？不服气？”
场面瞬间升级，从动口到动手，从拉拉扯扯到狂砸拳头，一百多人扭打在一块，虽不至于以命相博，但动手双方凶悍泼辣，毫不留情。
顾佳倚着门，看的津津有味，不时朝嘴里扔一颗水菱，吧唧吧唧地咀嚼不停，十分畅快。
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决斗，男方人数较多，且身形高大威猛，悍不畏死。
女方很快就要架不住。
片刻之后，顾佳大跌眼镜。情况开始逆转，竟然是女方占了上峰。
没想到如花干起架来凶悍无比，堪比张飞。只见她一脚踹飞一个瘦弱的小青年，转身又跟高大强壮的大幺扭打在一起。
大幺是什么人？除过顾大方，整个山寨无人是其对手。这个家伙手脚灵活且力大无比，从来不抗拒争强斗狠。
奈何对上如花他竟然认怂了。
他左脸上已被指甲挠破三道长长的血口，右胳膊上烙有齐整的两排血牙印，屁股上只见鞋印不见伤，可是那扎心的痛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此刻，大幺正被如花单手箍住脖子，只感到被掐断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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